第80章 空壳印章 阴谋再起

  原本缩在角落的丝农们试探着凑过来,有人摸出怀里捂了整夜的丝包,有人拽着同伴的袖子:"真能当场兑现?"

  苏若雪抱着账本从账房车里钻出来,发梢沾着码头的水雾。

  她翻开第一页,钢笔尖在"顾氏收丝明细"下重重一按:"第一担,吴县王阿大,生丝七斤二两,现银一块四角四分。"她抬头时,眼波清亮得能照见对方的影子,"阿大伯,您数数,这银圆可对?"

  王阿大颤抖的手刚要碰银圆,斜刺里窜出个戴瓜皮帽的瘦子,一把按住他的手腕:"王老头!

  三井洋行出十六块,顾家才二十,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?"他扯着嗓子喊,"我听说顾家绸庄欠了汇丰一屁股债,这是要拿咱们的丝抵债!"

  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  他认出那是三井买办陈九的手下,左耳垂有颗红痣——昨儿在商会后巷监视他们的黑影,大概就是这副模样。

  "陈九的人。"苏若雪在他耳边轻声道,钢笔尖在账本上划出道深痕,"想搅浑水。"

  顾承砚突然笑了。

  他从大衣内袋摸出张纸,是今早刚拿到的汇丰银行贷款凭证。"各位乡邻。"他提高声音,将凭证举过头顶,"这是汇丰银行批给顾家的两百万信用贷款,专用于收丝。"他转身看向陈九手下,"这位兄弟要是不信,不妨跟我去汇丰查账?"

  人群里爆发出哄笑。

  王阿大甩开那瘦子的手,抓起银圆往怀里一揣:"老子种了二十年桑,还分不清谁是真心收丝!"他冲顾承砚拱了拱手,"顾少爷,我家后晌还有三十担,给您留着!"

  码头上的喧闹持续到晌午。

  顾承砚站在收货台后,看着一辆辆板车拉着丝包往顾家仓库去,苏若雪的账本翻得沙沙响,每页都浸着油墨和汗水的味道。

  直到日头偏西,陈九的人早没了踪影,码头上只剩顾家的伙计还在喊:"收丝嘞——二十块现银,童叟无欺!"

  "顾先生。"老周擦着额头的汗凑过来,"按您说的,咱们收了一百二十担优质湖丝,日商那边只抢到四十担次货。"他指了指远处飘着太阳旗的货轮,"三井的买办刚上船,脸黑得能滴墨。"

  顾承砚望着那艘货轮,船舷上"神户丸"三个黑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。

  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——下午三点,正是日内瓦国际清算银行的上班时间。

  三天后的清晨,顾承砚在商会收到了那封来自瑞士的电报。

  发报人是他在伦敦政经学院的旧友周明远,内容只有一行数字:"CH23-8765-,5,200,000CHF"。

  "瑞士法郎?"苏若雪捧着电报的手在抖,"五百万?

  够买半个闸北的厂房了。"

  "这只是其中一个账户。"顾承砚将电报折好收进铁盒,盒底还压着从日商账册里撕下来的骑缝章拓本,"周明远说,山田家族在瑞士有七个匿名信托,每个都挂着不同的空壳公司。"他的指节抵着铁盒边缘,"这些钱,都是从上海洗出去的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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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苏若雪突然抓起案头的《申报》,头版标题刺得她眼睛发疼:"日商在沪投资超千万,助力东亚共荣"。

  她将报纸揉成一团,扔向墙角的痰盂:"他们抢咱们的丝,赚咱们的钱,转头就说这是'共荣'?"

  顾承砚握住她的手。

  她的指尖凉得像冬夜的窗棂,他却觉得烫,烫得心里发疼。"我已经联系了财政部经济司的张司长。"他轻声道,"今晚去他府上,带着这些证据。"

  张司长的书房飘着龙井的香气时,顾承砚正将铁盒里的东西一件件摊开:账册拓本、银行流水、瑞士电报。

  张司长的老花镜滑到鼻尖,手指在五百万法郎的数字上顿了顿:"顾先生可知,冻结外资账户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?"

  "我知道。"顾承砚挺直脊背,"但这些钱不是外资,是赃款。"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份文件,是顾家绸庄联合三十家民族企业签署的担保书,"商会愿以全部资产担保,冻结只针对非法资金,不影响正常贸易。"

  张司长推了推眼镜,目光扫过担保书上的红手印。

  最后一页,是荣氏纱厂、大生纺织的印章,像一片火烧云。

  他突然笑了,将文件收进抽屉:"明早九点,来财政部签冻结令。"

  次日清晨,顾承砚站在财政部大楼前,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他肩头。

  苏若雪捧着个檀木匣跟在身后,匣里装着所有证据。

  他们刚踏上台阶,门房老头举着封电报迎过来:"顾先生,东京来的。"

  电报纸在顾承砚手里发出脆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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