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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可覆盖在帛书上的分明是一只枯瘦、半透明的手,顺着向上,是一张奇怪至极的脸,整张脸的五官都是错位,耳朵在脸中心,眼珠子一个顶上一个在下巴,长得乱七八糟宛如被小孩儿拼错了的拼图,大概只有噩梦里才能见到这样的外貌。

  发现他们清醒过来,这家伙诧异地“嗯?”了一声,扬手举起浓浓黑气将自己包裹,抽象的面孔又被遮挡住。

  朝天子受主人心神影响,此时也清明过来,投身扫帚之中。

  白露骑上扫帚,绕着这诡异的鬼怪一圈撒着符,顺便捞起了一只小狗——清醒的一瞬间,那小男孩也就变回了小狗。

  他们方才竟是不知道何时,就已经陷入了这鬼怪编造的半真半假的幻觉之中!

  白露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最想要的东西,心神剧震之下更难分辨真假。

  连师尊恐怕也被幻觉影响了,这点让白露格外惊奇。

  但幸好还是发现了破绽,根本难不倒细心的巫师。

  霍雪相提剑也朝着那团黑雾中的鬼怪而去。

  此怪最擅长的只是魇惑人心,以柔克刚,此际又要聚起心力蛊惑,可霍雪相已然清明,冲天剑气势不可挡,一下将它所有防备击碎,甚至直入其后将它削去了半张脸!

  这长得拼图一般的鬼怪惨叫一声,常人受霍雪相一剑哪有活路,但它并非人间之物,身体暗淡一点竟又长出半片脸,手握帛书,一拍地面,抽起全镇无数人的心念,化为条条金丝,作为武器攻向霍雪相。

  白露还想上去再打几下,霍雪相已是出剑迅疾地解决这鬼怪,不知怎的比平日还要凌厉几分。

  方才第一剑削去了鬼怪半张脸,见其无事,摩空剑“铮”一声飞出,直直穿入脊骨钉住神魂,将它整个钉在了神庙柱子上。

  “啊啊啊——”剑气荡过神魂,剧烈的痛苦让鬼怪嚎叫起来,整个身体崩散为数块,只有中间丝丝缕缕的黑气勾连,处于溃散边缘。

  手里的帛书这下也握不住了,掉在地面,被白露捡了起来。

  “帛书好像是真的……难怪那么厉害,连师尊也中招了。”白露见过婆娑儿借用巫族帛书遗术召唤古妖的阵势,难怪刚才师尊也没能立刻察觉。

  想到刚才的场景,白露有些后怕,又难免得意地道:“差点被它弄晕了,还好我知道师尊不是那种人。这抽象鬼想让我们师徒相残啊,真恶毒!”

  师尊对他那么好,还帮他找巫族线索,这种时刻就算舍不得又怎么可能强行不让他走,根本就是挑拨离间,幸好他对师尊有十足信心,这肯定不是真正的师尊!

  而且他也不可能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,回想来,修仙界已经在他心里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,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,尤其师尊……

  白露飞快瞄了一眼霍雪相,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。毕竟是师尊,大局为重!

  霍雪相握剑的手不可察觉紧了紧,有一刹那的僵硬。

  因为只有他才知道,在方才幻象之中自己真实的想法。

  若无心,念怎会自动?

  就像白露心中也一直有回家的渴望,才会瞬间被惑住。真切面对白露要离开的场景,他也是真的无法情愿眼睁睁看着白露离开,正是这样的念动,才会让那鬼怪趁隙而入影响到他,乃至险些真有出格之举,自私地把白露留下来。

  此时面对白露全然的信任,他几乎不敢直面。

  也是此刻,霍雪相完全直视了自己的内心,他的确爱慕自己的弟子。也许早在抚摸白露的发丝之时,就贪恋上了绒绒的触感、温暖的气息。

  这几日在无人认识之处,更放大了这种贪恋,如同置身不愿醒来的梦。

  他将博鸾仙君的预言斥之为无稽,总认为自己要镇守此方人间,白露却以回家为念,只觉迟早他会亲手找到白露回家的路,送白露归去自己的世界,甚至一度不知白露对他有几分是师徒之情……

  可真正身处幻觉中,仿佛一场残酷的演练,不得不直视。

  其实一念既起,便再难压抑,神光湾一时沉溺已不可杜绝念想,回望种种,想来他在白露心中亦有份量,所有体温应当不是他的多心。

  自然,面前尚有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阻碍。

  我又当如何?

  如幻境一般动私念,或徒然守在原地?不,这都非他所愿。

  霍雪相放弃飞升从来不是畏惧天威,剑锋不折,此心不灭。所以,两界之隔又如何,他也要斩作通途。

  万种杂念在心间掠过,只是一瞬之事,剑修已有决心,却只能悉数按下,面对眼前异象。

  神光侯爷方才都吓得躲在翘起的地砖后,此时面色发白:“这什么东西,它,它一直躲在我庙里吗?”

  他作为庙中主人竟是一无所知,就如也被蛊惑了一般。

  白露求助地望向霍雪相,似是已全心在琢磨这鬼怪。

  霍雪相失神一息,这一切好似尚不在白露心间,毕竟向来自由散漫,唐突行事恐会吓到他,无事,待斩去所有阻碍……

  霍雪相彻底稳住自己的心神,说道:“魇鬼。”

  这独特的外表,很好辨认。

  “什么鬼?”白露还没搞清魇鬼是什么东西,凝视片刻道,“还是叫抽象鬼吧!”

  这长得七上八下的,太抽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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