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趁早

  下面坐着的学童约有三十余人,大小不一,左右分列两班。

  小班授课则大班转背练字默书,大班授课则小班转背练字默书。

  现在是小班的学童诵读《三字经》,大班的学童转背之后,正好面对祠堂大门,前排的三个学童就看到了门外的李步蟾。

  三人对李步蟾并不陌生,中间的那个还一声轻呼,“步蟾?”

  李步蟾笑着摆摆手,示意他不要说话,这是刘诗正的次子,比李步蟾大了一岁,大名叫刘同书。

  听到门口有异动,刘诗正转过头来看到门口的李步蟾,原本有些不悦的他展颜一笑,招手让李步蟾过去。

  李步蟾轻步上前,给刘诗正躬身行礼,“步蟾见过世叔,给您请安。”

  “不用拘礼。”见到李步蟾,刘诗正很是高兴,“我正在给他们讲《三字经》,讲到了“若梁灏”,你来得正好,你们年纪相近,更好说“尔小生,宜立志。”

  不待李步蟾答应,刘诗便将背向的大班调转过来,让他们一起听李步蟾讲《三字经》。

  李步蟾也不矫情,他本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,这种事情在百足刘氏族塾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
  他微作沉吟,整理了一下思路,对刘诗正道,“那小侄就献丑了,谬误之处,还请世叔指正。”

  刘诗正微笑着摆摆手,自己走到了台下,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。

  “若梁灏,八十二。对大廷,魁多士。彼既成,众称异。尔小生,宜立志。”

  “这段话文义简单,说的是宋朝状元梁灏。

  状元并不稀奇,每隔三年都有一个,隋唐开科取士以来,状元不下二三百人,梁灏何德何能,能够被王厚斋先生写入经书呢?

  是因为梁灏的年纪,他在殿试夺魁之时,竟然是八十二岁高龄了,以这样的年龄夺魁,才会“众称异”!

  经文以梁灏为例,其用意就是师旷之说晋平公,要我们如陆放翁一般,即便垂垂老矣,耳目衰颓,也要手不释卷,追求学问。”

  李步蟾讲义深入浅出,下面的学童们听得津津有味,猛然间却听到李步蟾一个反转,“但是,这话是错的!”

  “错的?”

  “《三字经》的经文错了?”

  学童们面面相觑,不敢置信。

  蒙学学的是“三百千”,这都是千锤百炼的经典,现在居然有人说它错了,说话的还是个同龄的学童?

  “王厚斋先生着《三字经》,“老而学”这个道理当然是不错的,但以梁灏为例,这个例子却是举错了。”

  看着李步蟾负着双手,小大人似的在台前讲课,刘诗正欣然微笑,任其在上面展开。

  说起来,梁灏此人确实存在,也是北宋的状元不假,但这个梁状元享年只有四十一岁,而不是《三字经》说的八十二岁。

  不过,虽然年龄有水分,但梁灏确实是一个猛人,他中状元之时,年仅二十二岁。

  这还不算什么,更了不起的是,他中状元这年,得了儿子梁固,二十四年之后,儿子梁固也在金殿上技压群雄,又中了状元!

  听李步蟾娓娓道来,满座寂然,鸦雀无声。

  科场之中高手如云,竞争之惨烈只有读书人自己知道,能够父子进士已经是凤毛麟角,父子状元更是神话传说。

  “文濂先生让我等立志,那我等小生,该如何立志呢?”

  李步蟾停住脚步,正容扬声,“不知诸位如何想,步蟾每每读书至此,遥想梁灏父子弱冠之年双取状元,只得了五个字!”

  他顿了一顿,用力地挥挥手,再猛地提高声音,“读书要趁早!”

  嗷的一嗓子,好像附在众人耳边大叫一般,让他们寒毛都立了起来。

  “诸位,我等出身农家,不可能以读书为业,成丁之后,便要成婚生子,便要赡老抚幼,重压之下,只能脸朝黄土背朝天,身心俱疲,哪里还有可能读书?”

  李步蟾声音越发激昂,“诸位,我等能够栖身父母的羽翼之下,侧身此间课堂,已然幸事,发愤读书,就在此时!

  看看梁灏,他的出身也只寻常,早年失怙,为季父收养,他能中得状元,繁衍出“东原梁氏”这等官宦世家,我等又为何不能?”

  这不是一针鸡血,而是一盆,还是喔喔叫的雄鸡血,让台下嗡嗡之声大作。

  李步蟾说得很现实,他们身为农家子,能够读书的时间,也就是这几年,一旦成丁了,手就要握锄头了,哪里还能握毛笔呢?

  “读书要趁早”,之所以要趁,是因为他们只有这一霎那的机会啊!

  一众小学童被刺激得晕头转向,面红耳赤,恨不得下一秒就奔赴科场,像梁家父子那般,写进课本里。

  “此言大善!”

  刘诗正起身,边走边说,“子曰,学而不思则罔,思而不学则怠,为学之道,在学而思,步蟾能够独出机杼,就在于此。

  比如梁灏,早年从学于王元之先生,以疑问求教,元之不答。梁灏始知发愤读书,苦思不得之后再求教,元之先生笑而赞赏之,方有后来的状元梁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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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刘诗正走到台前,嘉许地拍拍李步蟾的肩膀,让他下去,再给学童们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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