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锋镝(十)

骤然清醒,隔着夜色看清眼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,十分面善,嘴边竖着手指示意别出声,又冲街口扬了扬下巴,似是有话要说。

  谢消庆皱眉,他不识得此人,压低声音问来路身份,少年附耳道:

  “您可姓谢?族中曾有个叔伯名谢成,在京卫担过百户?”

  又与自家叔伯有关?

  谢消庆心头一颤,少年见他犹豫着不起身,摊开掌心,递出一枚狼牙:“从前我在谢大人手下做事,去年他致仕还乡,我……”

  旁边响起几道哼哼声,周围熟睡的学生被吵到了。

  谢消庆盯着那狼牙看了片刻,谢成遗物中不乏此类东西,眼前人也有,多半真是谢成心腹。

  这半月来,他想不明白自家叔伯和昭昭有何关联,疑惑愈来愈盛,这少年来得倒是时候。

  见少年又指了指街口,谢消庆轻轻起身,蹑着步子随他外去。

  出了学府前街,道中空荡无人,谢消庆放开嗓子说话:“你是我叔伯旧部,为何半夜来这儿找我?”

  少年弯腰行了个礼,叹气道:“在下听说您进京,连日苦寻无果。今夜也算病急乱投医,从队伍最后头往前挤,看了几百张脸才找着您。”

  “所为何事?”

  少年左右四顾,欲言又止:“此事与谢大人生前有关,街上不好说话,还请去我家中一叙。”

  似是怕谢消庆不肯,描补道:“离学府前街很近,来回顶多一个时辰,不会误了您明早分屋子。”

  牵扯到谢成死因,哪怕不加后半句,谢消庆也会跟着去。

  他跟上少年的步子,转街绕巷,周围灯火愈少夜色愈浓,像是走进一团迷雾中。

  借着昏昏月光,谢消庆看清少年袖口很长,掩住了手背,但从露出的粗粝指节来看,这是个用惯刀的人。

  “我叔伯,”谢消庆斟酌着用词,“他生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?”

  少年并不直面回答,沉沉叹气道:“谢大人那个刚直的性子,京中为官五载,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。旁的倒也罢了,偏他惹上了……”

  “等等。”谢消庆步伐放慢,敏锐问道:“你方才说什么?”

  少年背影一僵,缓缓扭过头,月光落进眼底似有寒意:“我说谢大人惹上了不该惹的人。”

  谢消庆猛然顿足,不再往前跟。

  他与谢成不亲近,但晓得自家叔伯圆滑世故,和刚直二字没半点关系……眼前人若真是谢成心腹,岂会挑个如同讥讽的词去形容旧主?

  微不可查的,谢消庆往后退了两步,满脸防备道:“此处已经无人,有什么话不如就在这儿说。”

  少年笑得和气:“就快到我家了,不如进屋喝杯茶。”

  谢消庆越发觉得不对劲,少年依旧是笑:“莫不是宁王府那姑娘,对你说了什么话?”

  言语间,他缓缓逼近,谢消庆注意到他长长的衣袖里有东西在动,忽地寒光一闪,是亮得刺眼的匕首!

  果然有鬼!

  幸而谢消庆早有防备,往后撤身,刀刃划破衣裳却没伤及血肉。

  他匆匆逃开,边跑边大喊救命,惶急逃了一段路,才发觉这少年挑的路线实在巧妙,竟走到了佛寺攒聚的城西北,天黑后连更夫都没有,更别说夜巡的官兵!

  少年追得紧,刀刀都冲谢消庆心窝子去。

  听得身后刀刃挥得呼呼响,冷风从划破的衣衫灌进来,谢消庆心凉得彻底,冲两侧庙墙内大喊道:

  “阿弥陀佛!菩萨救我!佛祖救我!”

  惨烈叫声穿透静夜,却没哪座庙的佛睁眼垂怜。

  谢消庆撒腿如飞,渐渐力有不逮,正叹穷途末路,忽见道那头有光飘来,竟是一队人马擎着灯笼缓缓夜归。

  活路!

  “救命!救命!”谢消庆放声大喊,使足全身力气向那丛光跑去。

  来杀他的少年见势不好,急急挥刀,距离却隔得越来越远。

  少年后悔低估了这书呆子的戒心,以为能一击必杀,竟没带别的利器,无奈之下,只好掷刀射人。

  谁料,少年才抬臂攒力,一根箭矢破风而来,擦过谢消庆的脸颊,直直刺进他的掌心!

  咚一声,匕首落地。

  少年疼痛难忍,仍想捡刀完成任务,低头一瞬,看清所中箭羽的特制矢头,面色骤然煞白,慌不迭撒腿逃走。

  突逢巨变,谢消庆心有余悸,怔怔望向不远处的那队人马。

  灯笼上没字,他猜不出这是哪家的人,只晓得是打头那匹黑马上的人射箭相救。

  他抬袖揩去额头冷汗,正要上前道谢,黑马迎面而来。

  马背上的人居高临下,黑若琉璃的眸子映出他狼狈的倒影。

  又是昭昭。

  谢消庆一时语塞:“姑娘……”他仰着头,只觉自己在昭昭面前无比矮小。

  昭昭冷淡收回目光,扬鞭攥缰,顺着地上的血追去,很快又有侍卫跟上,阵阵蹄风扑得谢消庆脸干耳热。

  他愣愣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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