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转机
渗血——方才那"波斯舞姬"的指甲里,藏着专克契丹人的三步颠。
"值得么?"金牧将药粉按在他伤口,"这毒发作起来,可比张三金老贼的那焚心蛊痛十倍。"
顾远咬碎酒壶里的蜡丸,解药混着血咽下:"不要老想着值不值......"他剧烈咳嗽,指缝间漏出星点蓝血,"要想着,这局棋能不能让叔公那老东西多活三年……"
暗渠忽然传来水声,邹野摇着卦盘从阴影走出:"天权星到位,鄙人此刻正在查验那支毒箭。"他剑尖挑起个染血的青铜鬼面——正是张三金麾下亲卫的制式面具。
古力森连捏碎第七个酒坛时,终于在地窖找到顾远。少年蜷缩在草垛间,浑身酒气混着脂粉香,怀里还抱着半截撕碎的罗裙。他刚要上前,却见顾远突然抽搐,呕出的蓝血在雪地上凝成冰晶。
"阿拔喇!"十年来头一次,他喊出这个乳名。熊掌般的大手贴上顾远后心,浑厚内力如熔岩灌入经脉。怀中的身躯冷得像具尸体,唯有心口微弱的跳动,还带着儿时被他裹在皮裘里逃命的温度。
顾远艰难睁眼,涣散的瞳孔映着古力森连扭曲的脸:"叔公......酒里有毒......"他颤抖着指向角落酒坛,"是......是那些汉人妓子......"
古力森连暴吼着震碎所有酒坛,却在满地狼藉中发现半枚带血的青铜铃——与他半月前在祭坛丢失的法器一模一样。酒液在地上蜿蜒成线,隐约显出火凤泣血之象。
梆子声格外刺耳,古力森连背着昏睡的顾远撞开拜火教医帐。巫医们的符咒刚画到一半,就被他拎小鸡般扔出帐外:"治不好远儿,某拆了你们的骨头熬汤!"
暗处,金牧将染血的铃铛塞给黄逍遥:"兄长那边......"
"北斗归位了。"黄逍遥双剑归鞘,剑穗上七枚玉铃与顾远帐中的铜铃共鸣,"老匹夫现在满脑子都是'汉人奸细下毒',够他查上三个月。"
醉香阁地窖深处,真正的波斯舞姬正给王畅斟酒。这铁塔般的汉子抚摸着新得的陌刀,刀身映出墙上七星阵图——每个星位都对应着云州拜火教一处粮仓。
而三百里外的浑河渡口,李襄如鬼魅般掠过水面,将一封信筏钉在乙室部战船的桅杆上。信上血字未干:"拜火教左帐与汉人勾结,欲屠乙室。"落款处,赫然盖着左帐秘印。
雪夜将明时,顾远在医帐榻上睁开眼。古力森连趴在榻边鼾声如雷,掌心还攥着半块奶饼——那是他儿时最爱的点心。帐外传来金牧三长两短的鹧鸪哨,顾远摸出枕下玉珏,在叔公战袍内侧划下新的星图。北斗第七星的位置,正对应张三金的炼丹房。
古力森连的鼾声在医帐内如闷雷滚动,顾远指尖触到枕下玉珏的冰凉。他侧目望去,叔公战袍下摆沾着暗褐血渍——那是昨夜屠灭乙室部暗桩时溅上的。帐外鹧鸪哨声又起,他摸出金牧特制的药笔,就着漏进帐帘的微光,在古力森连环甲内侧刻下第七道星纹。
"咳......"顾远突然剧烈呛咳,唇边溢出的黑血染污了古力森连的熊皮护腕。老将猛然惊醒,双眼扫过少年青紫的唇色,抄起药碗的手竟在发抖——这是十多年来头一遭。
"别动!"古力森连粗粝的指腹按在顾远腕脉,察觉那紊乱的脉象与自己二十几年前中的三步颠毒如出一辙。虽被拜火教巫医止住了伤势,可他却依然不见好转。急火焦心下,年近半百老人暴喝着掀翻医案:"金牧!你这崽子怎照看的?!"
帐外忽有破空声至。张三金的九环锡杖挑开帘幕,十二枚金铃齐齐指向顾远枕边——那里落着半片染血的落英花瓣。
"本座听闻昨夜子时,云州大牢的落英派余孽越狱了。"张三金法袍上的火凤似在狞笑,"但老夫调查知,听说这左大都尉帐中,曾来了位会使'落英缤纷剑'的贵客?"
古力森连的狼牙棒横在顾远榻前,棒身煞气震落梁上积尘:"放屁!昨夜亲探远儿大帐,正遇了一个落英派余孽与我交手,他刚走远儿就中毒将死!"话音未落,顾远暗卫扮作的医官正巧掀帘而入,手中药罐"不慎"跌落——罐底暗藏的落英剑谱残页随风翻卷,恰好露出"黄氏"二字。
张三金法杖骤然点地,七枚骨签破空钉向这个暗卫。古力森连挥棒格挡的刹那,将一密信甩向张三金。"我的人,前日在浑河渡口发现了这个信筏,用的是你亲女儿儿子左帐秘印的朱砂!"张三金甩出染血密信,稳重如他此刻却也瞪大双眼,收颤抖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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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力森连怒目充血。他见一方玉印——此刻正挂在顾远腰间,是去年生辰他亲手所赠。榻上又传来瓷器碎裂声,顾远呕出的黑血中竟混着金粉,正是拜火教炼丹房特制的"凤凰泪"剧毒。
"叔公......酒......酒里有......"顾远痉挛着抓皱锦被,腕间赫然浮现落英派独有的梅花烙。这烙印是昨夜黄逍遥用冰针刺就,此刻在剧毒催发下艳如泣血。
古力森连突然暴起,狼牙棒横扫祭坛。供奉的火凤金身轰然崩塌,露出暗格中成堆的密信——全是模仿他笔迹的调兵令。
"老鬼,你自己看,一石二鸟!"他目眦欲裂,棒尖挑起信纸掷向张三金,"栽赃远儿,还想吞我古日连部!我看就是你那逆子贱女的心思!"
张三金法杖点地,地面浮现北斗血阵。阵眼处躺着具黑衣尸体,手中紧握的落英剑上刻着"赠徒逍遥"——正是他二十年前囚杀的落英长老佩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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