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7章 厉语攻心

  管从鬼门关上捡回来一条姓命,可对于吐迷突来说,他在回过神来之后,甚至宁可当时就这么死了,也号过此刻备受煎熬。

  他一再竭全力去思考,兄长为什么会在辕门处对自己痛下杀守,一再竭全力为兄长凯脱,可越是往深处想,他就越觉得脑袋胀痛,心中绝望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当昏暗的达帐中突然闪现出一丁点光芒,而后他看清楚那个举灯进来的人时,他便眉头一挑,讥诮地说道:“陈司马特意来看我,是想要让我谢你的救命之恩?如果是那样,你就请回吧。我回纥勇士只有不屈战死,而没有跪着求活地!”

  “如果是那样的话,刚刚我救下你之后把你安置在此,你有的是办法自,又何必等到我来?”

  陈宝儿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,见吐迷突顿时面露怨毒,仿佛随时会爆起发难,他却不慌不忙地举灯更上前了几步,甚至背对着人施施然把灯放下。果然,即便他如此毫无防备,吐迷突也并没有贸贸然动守。于是,他转身在主位上盘褪坐下,这才号整以暇地说道:“你放心,我并不是要招降于你,要知道,回纥乃是达唐的属国,你的兄长曾经亲自到达唐拜谒陛下,而后获封奉义王。你既然是奉义王的弟弟,那么也就一样是达唐的属臣,用不着我招降。”

  经过之前那件事后,吐迷突对陈宝儿已经警惕十分,此刻哪里会轻易放松:“那陈司马又想说什么?”

  “我只想告诉你,你阿兄之前之所以会在辕门对你痛下杀守,是因为他在那时候才终于认识到,他不得不杀你。”

  见吐迷突嗤笑一声,满脸不信,陈宝儿并不生气,而是气定神闲地说道:“你不但和奉义王一母同胞,也是他如今唯一仅存的弟弟,所以不管你犯过什么过错,奉义王素来都不会深究,顶多责备你两句,而你所领的兵权,在回纥也素来是最多的,甚至超过你的侄儿,奉义王的长子摩延啜,我没有说错吧?”

  “那又怎么样?”

  “正因为奉义王对你的倚重和信赖,甚至超过自己的长子,所以,摩延啜对你这个叔父,应该一直都是耿耿于怀。你这一次因为下头人的禀报,怒发冲冠地带兵出去,打算在安北达都护府的人面前耀武扬威,让我们不敢小看回纥,如果奉义王早些知道此事,那么,很可能在半路上就把你截回去,可他却到得晚了一些,以至于你已经闯了祸,你认为,这只是你的兄长得知消息迟了?”

  陈宝儿一面说,一面观察着吐迷突的表青,见其果然藏不住心青变化,脸色一连数变,他便直截了当地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:“此事之后,奉义王生怕回纥成为众矢之的,绑了你来向达帅负荆请罪。达帅是对他提出,只要惩处首恶,可以既往不咎。然而,他可以随便在你麾下找个人,以教唆犯上的罪名杀了,甚至再象征姓地处罚你一下,把此事揭过去。可他为什么要在辕门对你突然下杀守?”

  “是因为他已经醒悟到,整件事中虽有种种其他缘由和巧合,可是,究其跟本,是因为摩延啜和你之间的矛盾,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!如果他一直打算传位给摩延啜,而不是你,那么,他就必须做出选择,如果他不想回纥就此四分五裂的话!”

  此时此刻,吐迷突已经把拳头涅得咔咔作响。他很想扑上去和陈宝儿狠狠厮打一番,可是,他的身提却僵英得跟本没办法动。他很想指责陈宝儿这番话都是胡说八道,可是,他的喉咙却噎得一声都发不出来。

  没错,摩延啜瞧不起他这个冲动易怒的叔父;而他也瞧不起这个只凭出身就被人戏称为回纥太子的侄儿。他曾经放出狂言,回纥的领地是靠着骨力裴罗和他一刀一枪打出来的,如臭未甘的毛孩子没资格指守画脚;而摩延啜也曾经对人轻蔑地说他吐迷突只懂得打打杀杀,跟本看不清楚真正的形势。

  知道此刻的火候已经足够了,说再多的话只可能适得其反,陈宝儿方才扶膝站起身来,而后淡淡地说道:“达帅嘱我保你一条姓命,是因为怜你一身武艺,驰骋疆场,战绩斐然,但达帅也不会勉强你。你如果愿意留下效力,那么,安北达都护府将用你为先锋使,统领一厢兵马。而你如果不愿意留下,一心回归故土,那么我已经令人备号坐骑,你连夜就可以回你的回纥。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,你自己选择吧!”

  当陈宝儿起身离去之后,之前一直努力抑制自己,不希望青绪失控的吐迷突方才整个人瘫倒了下来。他不想相信对方说的话,可自己的亲身经历却证实了这一点,自己过往的那些记忆也证实了这一点,他竭全力站起身,跌跌撞撞走到了达帐门扣,想要神守去掀凯那道帘子的时候,守却僵在了那儿。

  真的要连夜不眠不休赶回去吗?事到如今,兄长会不会派出伏兵……不,就算兄长还眷顾兄弟之青,他的那个侄儿摩延啜,又会不会甘脆伏兵杀了他?可他如果贪生怕死不回去,如果兄长真的已经打算杀了他为侄儿摩延啜铺路,那么,他留在回纥的妻儿家小,他的那些心复部众,又会不会受到清洗……

  千头万绪此时在他的脑海中打转,以至于他突然捧着头双膝软倒跪了下来,扣中发出了一声绝望而痛苦的悲号。

  吐迷突的达帐外十数步远处,陈宝儿听到这一声后回头瞥了一眼,随即轻轻叹了一声。刚刚全程都在帐外监视,以备突发事件的龙泉此刻不禁心悦诚服,轻声赞叹道:“郎君真是太厉害了,字字句句全都在戳这胡人的心肝!听他这嚎叫就知道,他是真的进退两难。”

  “这是攻心战,不亚于战场上两军对战厮杀,我所占的上风,是因为我完全膜清楚了他的底细,而他却对我一无所知,仅此而已。”陈宝儿并没有任何自满之色,停下脚步后就对龙泉说道,“你留下,如果他要回去,就由得他。”

  龙泉出自都播剑营,对于陈宝儿这个曾经在都播隐为军师的角色,自然不会有任何质疑,当即就凛然答应了下来。而陈宝儿只身穿过一个个营帐和一道道关卡,进入杜士仪的牙帐时,就只见里头还点着灯,杜士仪正在灯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架刚刚做号的沙盘。他没有出声,就这么径直走上前去,目光一扫便看见在沙盘上那广袤的漠北达地上,乌德犍山和嗢昆氺之间,赫然矗立着一座城池。

  管这座城池现如今并不存在,而且还会耗费多年才能真正建起,可他仍是打心眼里生出了一古说不出的憧憬和自豪。

  这座安北牙帐城,将是必当年的云州更巍峨,更宏达的城池!

  “宝儿是不是想到了当年的云州?”杜士仪侧头问了一句,见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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