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0章 他们的交易
抬手,干枯的手指在昏暗中划出简洁有力的轨迹,语气里没有任何可供商榷的余地,是命令,是裁决。
苏星绘缓缓落座,身体里每一块骨头都仿佛在无声地抵抗。风衣下摆擦过沙发边缘,发出细微的、如同枯叶摩擦的沙沙声。
她的后背绷得笔直,如同标尺,脊椎骨一节一节清晰地传递着僵硬的触感,几乎要透过衣料凸现出来。
夜临渊坐在朝老爷子身侧,像一道优雅而危险的阴影。
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,发出低沉的笑声,那笑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被放大,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,像钝刀刮过神经。
他动作从容得近乎刻意,慢条斯理地从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内袋里,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。
信封被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推过光洁如镜的深色茶几表面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最终,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,稳稳停在苏星绘面前,距离她的指尖不过寸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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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打开看看。”夜临渊的声音不高,却像冰冷的蛇信舔舐过耳膜。
纸袋的边缘有些锋利,带着工业切割后未被打磨干净的毛刺。
苏星绘伸出指尖,那微不可察的颤抖此刻更加明显。
指甲在拆封时不小心被锐利的边缘划了一下,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白痕,没有立刻渗血,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。
她用力捏了一下指尖,试图用疼痛压下那阵眩晕般的恐慌。
信封里是一叠厚厚的文件,纸张还带着打印机工作时残留的微弱余温,触手温热,与周遭冰冷的空气形成诡异的反差。
第一页右上角,一个鲜红的“机密”印章赫然在目,那红色浓稠得刺眼,如同新鲜的、尚未凝固的血滴,带着一种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恶意。
苏星绘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表格上。
那些黑色的字符在眼前跳动、扭曲,像爬行的蚁群。
视线在冰冷的数据间机械地游移,直到某个熟悉的字形组合猛然撞入眼帘——父亲苏明远的签名!
那笔迹她从小看到大,苍劲有力,此刻却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姿态,出现在这份盖着“机密”印章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文件末尾。
她认得这个签名,更认得签名旁边标注的日期——三年前那个关键的节点。
“这些……”喉咙干涩发紧,声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磨过,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嘶哑。
“不可能!”她猛地抬起头,目光如炬,试图穿透对面两人脸上的迷雾,寻找一丝伪装的破绽。
然而,朝老爷子浑浊的眼底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,而夜临渊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,则充满了嘲弄。
朝老爷子终于放下了他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茶。
“三年前,苏氏集团在东南亚的那笔投资,还记得吗?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锤,敲打在苏星绘紧绷的神经上。
苏星绘的瞳孔骤然收缩!那个项目!她怎么可能忘记?那是父亲苏明远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,是他引以为傲的勋章。
当年巨大的成功铺天盖地,财经杂志的封面专访历历在目,父亲意气风发的笑容。
照片里一望无际的绿色橡胶园……无数个夜晚,父亲在书房里,对着墙上的东南亚地图,向她描绘那片土地的生机与潜力,眼中闪烁着开拓者的光芒。
那是苏家财富版图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,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勋章。此刻,这份骄傲却被置于最肮脏的砧板之上。
“表面是橡胶园,”夜临渊无缝衔接般地开口,声音如同冰面下的暗流,带着彻骨的寒意。
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,翻开文件的另一页,指甲在纸张上刮出细微的声响。
“实际是洗钱通道。”他的指尖精准地点在文件上某个标注着复杂资金流向的图表上,那些冰冷的箭头和数字,瞬间化作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,缠绕上苏星绘的心脏。
“还有去年,”夜临渊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,冰冷而粘腻,他的手指又翻过一页,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,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
“你母亲名下那家‘星海’进出口公司……那些频繁往来于争议地区的货轮,运的可不仅仅是‘合法’的轻工业品吧?海关记录、虚假提单、幽灵公司……证据链很完整,苏小姐。”
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记裹挟着冰碴的重锤,狠狠砸在苏星绘的胸口。
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闷痛,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胸腔。
她猛地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却丝毫无法平息那燎原般的恐慌。
“想要这些消失很简单。”朝老爷子突然倾身向前。这个动作打破了之前维持的某种冰冷平衡。
他那双浑浊却精光四射的眼睛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牢牢吸住她的视线。
“明晚,‘海神号’的游轮宴会,让夜清流消失。”
他一字一顿,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。
“夜清流?”那个名字像一颗烧红的子弹射入脑海。苏星绘猛地抬头,动作之大几乎带起一阵风,脖颈发出轻微的脆响。
她直直地撞进朝老爷子那双毫无波澜却深藏算计的眼睛里,仿佛坠入冰窟,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