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8章 铁窗的忏悔

  午后的阳光,毒辣得毫无遮拦。

  叶凡霜坐在一张冰冷的、硌人的塑料椅上,脊背挺得笔直,像一柄插进鞘里的剑,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僵硬。

  她早已摆脱了那该死的轮椅,昂贵的定制西装裤包裹着曾经骨折、如今已恢复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双腿。

  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、一下又一下地叩击着面前同样冰冷的不锈钢桌面,发出细微、规律、却空洞得令人心悸的“嗒、嗒”声。

  对面,隔着一面厚厚的、布满细小划痕的防爆玻璃,坐着苏星绘。

  叶凡霜的目光落在玻璃对面,像在审视一件蒙尘多年、突然出土却已面目全非的旧物。

  那身灰扑扑、肥大得完全不合身的囚服,像一只巨大的麻袋,兜头罩下,将她曾经玲珑有致的曲线彻底吞噬,只余下一片松垮垮的灰暗。

  曾经精心烫染、如同海藻般丰盈光泽的栗色卷发,如今枯槁得如同秋日衰草,毫无生气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脖颈上,几缕碎发黏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。

  她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,颧骨显得异常突出,眼窝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乌青,嘴唇干裂起皮,透着一股病态的灰败。

  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,只有排风扇在头顶某个角落发出单调而疲惫的嗡鸣。

  苏星绘放在腿上的双手,手指神经质地绞着囚服粗糙的布料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
  她的视线几次试图抬起,对上玻璃这边叶凡霜那平静无波、深不见底的眸子。

  终于,那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。

  声音细若蚊蚋,带着长久沉默后的沙哑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怯懦,断断续续地,从桌面上那个小小的通话孔里传出来:

  “叶……叶小姐……” 这个称呼出口的瞬间,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。

  她顿了顿,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喉结滚动,像在吞咽一枚烧红的炭,“谢……谢谢你……能来……”

  叶凡霜放在桌面上的手指,那规律而空洞的敲击,没有丝毫停顿。

  她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睫。

  目光依旧停留在桌面的某处虚空,仿佛苏星绘的声音只是探视室里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。

  这彻底的漠视,比任何斥骂都更具压迫力。苏星绘绞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捏得更紧,几乎要嵌入布料里去。

  她的呼吸变得急促,胸口在宽大的囚服下微微起伏,那空洞的眼睛里,那一星微光剧烈地摇晃起来。

  她猛地低下头,额头几乎要撞上冰冷的桌面,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。

  “我……我知道……我不配……”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浓重的哭腔,却又死死压抑着,“……不配求你原谅……更不配……再叫你……”

  她停顿了一下,仿佛那个名字烫嘴,最终带着孤注一掷的微弱勇气,吐了出来:“……凡霜……”

  “凡霜”。

  这个名字从苏星绘干裂的嘴唇里吐出来,像一粒尘埃落进深潭。

  叶凡霜的眼睫,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,快得几乎无法捕捉。

  叶凡霜敲击桌面的指尖,节奏没有丝毫改变。

  她的脸微微侧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,那双深潭般的眸子,终于精准地、不带任何感情地落在了苏星绘的脸上。

  没有愤怒,没有厌恶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只有一种彻底的、冰冷的审视,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残值。

  苏星绘试图从叶凡霜脸上找到一丝旧日的痕迹,哪怕是一丝嘲讽,一丝憎恨,但那片冰原上什么都没有。

  她瘫软在冰冷的塑料椅子里,无声的抽泣变成了压抑的呜咽,肩膀耸动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是一个世纪。

  苏星绘的抽泣终于渐渐平息,变成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、断断续续的喘息。

  她用囚服的袖子,粗暴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麻木。

  再次抬起头,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,那点微光似乎被泪水洗过,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、近乎疯狂的平静。

  她的目光,这一次没有躲闪,直直地穿过布满划痕的玻璃,落在叶凡霜的脸上。

  她的嘴唇,再次极其缓慢地开合。

  这一次,没有犹豫,没有哭腔,只有一种近乎耳语的、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炸响的平静:

  “夜清流……”

  这三个字,像三颗烧红的钢钉,狠狠楔入叶凡霜的耳膜。

  “他……” 苏星绘的声音顿了顿,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锁住叶凡霜,里面翻涌着一种复杂到极致的东西——是试探?是恐惧?还是……

  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病态的执念?

  “……现在……还好吗?”

  “嗒。”

  叶凡霜那根一直悬在桌面上的食指,在听到“夜清流”这个名字的瞬间,猛地向下叩击了一下桌面。

  紧接着,那只放在桌面上、一直保持着克制姿态的左手,五指猛地向内收缩。

  这章没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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