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一 秦聿恒的新年玫瑰
腊月三十的喧嚣仿佛还在耳畔,震耳欲聋的鞭炮声、电视里永不疲倦的晚会歌舞、佣人们刻意营造的、却依旧显得空旷虚假的欢声笑语……都随着午夜的钟声沉入了寂静。
大年初一,清晨。
铅灰色的天空低垂,将整个秦家庄园笼罩在一片清冷的静谧之中。
昨夜零星的落雪并未积住,只在枯黄的草坪、墨绿的雪松枝桠和冰冷的石阶边缘,留下薄薄一层细碎的银白。
寒风凛冽,卷着残留的硝烟气息和冬日的萧索,刮过庭院,发出呜咽般的低鸣。
主宅巨大的落地窗隔绝了寒冷,但那份深入骨髓的、属于这座豪宅本身的空旷与冰冷,却比室外的寒风更刺骨。
秦聿恒很早就醒了。
或者说,他几乎一夜未眠。
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急又重,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兽,咚咚地撞击着肋骨。
那份自新年夜在温暖花房里,因一杯牛奶、一次短暂相握和一句关于礼物的允诺而滋生的隐秘暖流,非但没有随着时间平息。
反而在寂静的黎明发酵、膨胀,变成一种近乎灼热的、无处安放的期待和……忐忑。
他赤着脚,踩在卧室厚实柔软的地毯上,无声地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窗外是清冷灰白的世界,庭院里精心修剪的枯枝在寒风中摇曳,更添几分萧瑟。
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,而是穿过冰冷的玻璃,越过空旷的庭院,直直投向主宅另一侧——那个属于秦聿铮的书房方向。
厚重的深色窗帘紧闭着,遮住了所有窥探的可能。但秦聿恒知道,哥哥一定已经起来了。
他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,生物钟精准得可怕。
此刻,他或许正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后,处理着那些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,或是透过单向玻璃,俯瞰着这座冰冷王国。
一想到哥哥,秦聿恒的心脏跳得更快了,甚至带起一丝轻微的眩晕感。
他下意识地抬手,抚上自己的左胸口,仿佛要按住那只躁动不安的小兽。
指尖隔着柔软的丝质睡衣,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蓬勃有力的跳动。这心跳,是为那个人而存在的鼓点。
他深吸一口气,寒冷的空气似乎也带着一丝属于哥哥的清冽气息。
他强迫自己转过身,不再看那紧闭的书房窗帘。视线落在了卧室角落那个早已被他摩挲了无数遍的、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礼盒上。
盒子里,是他准备了整整一个冬天,却始终没有勇气送出的“圣诞礼物”。
此刻,它成了他新年第一天的全部勇气来源。
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。
秦聿恒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,在房间里无声地踱步,时而对着镜子整理自己根本不需要整理的头发和衣领(他还没换下睡衣),时而神经质地啃咬一下指甲。
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,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,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。
终于,当客厅那座古老的落地钟敲响九下悠扬而清冷的钟声时,秦聿恒像是得到了某种行动的指令,猛地站定。
他冲到衣帽间,以近乎战斗的速度换上了一套崭新的、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灰色羊绒衫和同色系长裤。
又对着镜子,仔细地将额前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梳理服帖(虽然很快又俏皮地翘了起来)。最后,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长方形的礼盒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他对着镜子里那个眼神亮得惊人、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般决绝的自己,无声地做了个口型:“加油!”
然后,他抱着盒子,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易碎品,赤着脚悄无声息却又目标明确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。
穿过空旷冰冷、回响着他自己心跳声的巨大客厅,停在了秦聿铮书房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前。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声音大得他怀疑门内的人都能听见。
他屏住呼吸,侧耳倾听。门内一片寂静,只有暖气系统极其细微的嗡鸣。
他抬起手,指关节在距离门板还有几厘米的地方悬停了几秒。
最终,还是轻轻地、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,叩了下去。
“叩、叩、叩。”
三声轻响,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得如同惊雷。
里面没有立刻回应。
秦聿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指尖冰凉。他是不是打扰到哥哥了?他是不是在开重要的视频会议?他是不是……根本不想被打扰?
就在他几乎要落荒而逃的瞬间,门内传来一个低沉平静、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:
“进。”
如同天籁!
秦聿恒立刻推开了门。一股混合着雪松冷香、高级纸张和墨水的沉静气息扑面而来,熟悉得让他瞬间心安。
书房内光线明亮而柔和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覆着薄雪的庭院,室内温暖如春。
秦聿铮果然坐在宽大的书桌后,面前摊开着文件,手里握着一支铂金钢笔。
他穿着和秦聿恒同色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