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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msp;可他们说的是七点不是六点。心脏一瞬鼓噪, 梁又夏在原地静立几秒, 接着又进浴室哐当一阵, 快出门的时候想起王丽娜说的话,又匆匆忙忙换上那件风衣——就这么下去了?她有些不知道那个“正确的流程”该是怎么样, 可他来了,她也准备完毕, 好像也就没什么需要犹豫的。
他们从前已经犹豫太久。
看到耿竞青的一瞬间,梁又夏才知道王丽娜叫她换衣服的用意, 因为两人身上穿的衣服实在是太像了, 颜色、款式都一模一样, 任谁看都能咂摸出那股不一般的感觉。
似乎听到了动静,他转身看来,接着一愣:“你……”
梁又夏拢了下头发,一眨不眨地看着他:“刚才王丽娜下来刚好看到你。”
“哦。”他点点头,接着撇开头。她没看到, 隔着车子, 他的手放进了风衣口袋。
梁又夏无声地吸气:“我还以为你要迟一点。”
“没, ”耿竞青摇摇头,“公司那边没什么事,就先过来了,我还以为会堵车。”
这句说完,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, 梁又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,半晌说:“那现在出发吧。”
她莫名全身发热, 开门前将风衣脱了下来,耿竞青默不作声地瞥了她一眼,又看了看自己。梁又夏把衣服别在手臂上,接着坐上副驾驶。这辆车不是他去三萧县开的那辆,看车牌号的话似乎是新车。
她暗暗将这些微小又难以忽略的信息收进心底,但坐稳的一刻就再次怔忪。
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在眼前晃呀晃。
是……她从日本给他带回来的御守。
梁又夏定定地看着,蓦地头晕目眩,就好像这一个小小的东西蕴藏了叫人眼花缭乱的回忆。他什么时候开的这辆车,又是怎样将它从旧车移到这个新的空间,他一天开多少次,一年又开多少天,可能到后面都习惯了,或许有一瞬间都会模糊这个御守同梁又夏之间的联系。
有些会撤离,有些会留下。
耿竞青的手指蜷了蜷,静了几秒,接着低声说:“系安全带。”
“嗯。”
车子开始发动。梁又夏侧头看向窗外,过了片刻心才平静下来,这么打了个照面,倒逐渐没有等待时紧张慌乱。
车厢内非常安静,余光里耿竞青十分专注地开车,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。趁着一个红灯,梁又夏打破那阵凝滞:“……很远吗?”
“有一点。”耿竞青蹙眉,“……那边晚上夜景挺好。”
“哦。”
他检索手机,大概是在确认什么,接着问了句:“你晚上急着回去吗?”
梁又夏扭过头,下意识说:“不急啊。”
话说出口,反应过来却有某层古怪的意味。梁又夏在心里暗骂王丽娜,抿住嘴,而耿竞青转过头看她一眼,好像笑了下,又好像没有。只能看见他眉骨下落的一小片阴影,随着窗外的光线而沉浮。
梁又夏微微张着嘴,忽地说:
“……好像很久没看你笑过。”
耿竞青的手一霎握紧,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,片刻后才在心里提醒自己,不用想那么多,那么战战兢兢。仔细回忆了一下,才说:“也没有吧。”
不知是不是双相的原因,《90分拍摄》时的很多事对他而言竟有些遥远了,并非不记得,而是许多画面像被蒙了层陈旧复古的滤罩,或远或近。
这种感受很难表述出来,说了也估计不会被理解。耿竞青不禁开始深究起这个问题,想来想去,或许是因为那些事情同别的时刻一样,无所谓新鲜有趣,也跟幸福沾不上边,它们只意味着他再一次见到了梁又夏——以几乎陌生人的身份。而他的大脑总是想淡忘混淆这个认知。
至于别的画面——她吻他,她牵上来,她的固执,就跟其他的分开来,让他不休不息地回想。
耿竞青认真地回忆了一番综艺的事情,最终得出了结论,他的状况随着二人的关系变化而变化,怨她时又想靠近又想刻意激怒,她知道一切后他又无法不回避躲藏,因为真的很难堪。因此所谓哭笑都如病症一般反复而难以琢磨。
他忍了一会儿,才又回了一句:“在你面前,我情绪会很多变。”
车子冲进隧道,顿时陷入黑暗。
耿竞青没听到她的回答,在光亮袭来的那一刻扭头,才发现梁又夏居然睡着了。
他嘴角动了动,继续开车。
六点出发,可因为遇上大堵车,且路途比耿竞青预计的还遥远,车子在接近八点时才来到山底下。一路颠簸上去,天色黯淡,也很难说山里的景色有多美丽。
耿竞青专心致志地开车,到达那家餐厅后,发现梁又夏还没有醒来。
她的头靠着车窗,手里抱的风衣不知何时被压到屁股下了,头发也有些凌乱。耿竞青熄了火,屏住呼吸凑近,发现她有几缕发丝像被电过一样,卷得很突兀。
他伸手把它们挑开,梁又夏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眉心微竖,嘴角闭得特别紧,好像在梦里也有很多心事。想起来她似乎是今天下午才从香港回来?
耿竞青睁着眼睛观察她,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凑得太近了,而心跳很快,难道刚才一路上那颗心脏都那么紧促乱拍么?
到了夜晚,又在山上,气温有些凉,耿竞青把自己那件风衣轻轻盖在她身上,开始纠结要不要叫醒她。
他朝餐厅看了眼,正要下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