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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戴鐸笑道:“主子说的也有道理,不过奴才倒覺得,兹事体大,倘若让奴才为主子守着那个矿,准叫那偶然迷路的商队有来无回,連他们商队的马都休想活着离开。怎么这位皇子的奴才偏偏这么不靠谱?而那个商人,回来竟敢将此事透露出来,他難道不怕被灭口么?”
老四反应过来了,眯了眯眼道:“你是说,有人故意放出消息,引太子或大爷去告老八?”
“主子英明。”戴铎谄笑道,“奴才有个更大胆的猜想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老四帶他去了内院小书房,关起门,对他说:“关于此事,有什么想法,不管有没有依據,全都说来。”
戴铎头一回进他的书房,自覺受到了重视,激动地语无倫次,“主子,奴才以为,这消息就是八爷放出来的。银矿是真,商队是假,八爷编出这么一个故事,为的吸引太子和大爷的注意,却不是为了给他们状告自己的把柄,而是引他们来抢这个银矿。准确的说,是引太子来抢。自阿吉被杀,太子与皇上的矛盾越发不可调和,一旦有了这么一个矿……能办成多大的事儿啊。”
老四听得心惊肉跳。
其实他明白,老八谋逆的可能微乎其微,但太子早就不甘心做太子了。就算不为升殿,他也非常需要银子。这两年汗阿瑪对他的管控愈发严格,他很難再从户部借出来银子来,但他自小开销大,由奢入俭難,不得不从兄弟和大臣手里抠银子维持,闹得大家对他怨声载道。他心里很憋闷。
可一旦打了这个银矿的主意,会触及汗阿瑪的底线,恐怕离被废不远了。
老四骨子里和德妃一样刻板教条,太子是储君,其他阿哥是臣,这个概念在他心里是根深蒂固的。哪怕在心里他和老八关系更好,对太子没什么兄弟情,他也不能坐视老八给太子下套。
要是让老八挑起这个头,大清国的纲常法纪不就乱了么?
他还是决定劝一劝老八,若实在劝不动,只能去提醒太子。
戴铎看出他的心思,极力劝他不要掺和此事,并开天辟地般,提出了几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:您真的觉得太子能做好大清国的皇帝嗎?倘若太子被废,您为什么不能争一争?难道您就没有想抒不得抒的志向嗎?
老四被这三句话炸得灵魂出窍,在书房里呆坐了整整一夜。
太子能做好大清国的皇帝吗?他的能力毋庸置疑,但他性情残暴,奢靡无度,且对太子党纵容有余而管制不足,朝野内外多有怨言,等他当了皇帝,必会过度依赖索党,高压统治,耽于享乐。大清可能会像明万历朝一般,短暂繁荣几年后迅速走向衰落。
倘若太子被废,您为什么不能争一争?
当然能!
您就没有想抒不得抒的志向吗?
当然有!
第二天清晨走出书房时,老四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。
恰在此时,门房通报九阿哥来访。
老九是来还玉佩的。
这一年来,老四索要多次无果,原以为已经与它失之交臂,没想到还能失而复得。
此刻,拿着这枚周武王用过的龙形玉佩,他愈发觉得是上天暗示他,天命在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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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天下午。
十三阿哥胤祥刚走进毓庆宮便听到一連串惨叫求饶声,引路的苏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。
十三也怕触太子霉头,脚步缓下来,低声问道:“怎么回事?谁又惹太子爷生气了?”
那苏拉叹了口气,愁眉苦脸道:“十三爷可还记得去年八爷查户部账目,查出各省欠缴国库税银之事?”
十三当然记得,太子的心腹——四川布政使阿吉,就是因此事被砍,但这事儿都过去一年了,太子的怒火也早消了,谁吃饱了撑的把这事儿翻出来了?
“当时有些省欠
的税款太多,一时补不齐,八爷便给了他们几年宽限期,最短一年还清,最长的可以分五年还,万岁爷对这个提议大为赞赏,布政使们好像也都觉得担子不重,便纷纷签了军令状。这不一年过去,有的地方该还款了,却拿不出钱来,纷纷来找太子爷救火。
这又不是欠了千八百两赌债,主子松松手就帮他们还了,动辄几十万白银,您说,让主子上哪儿给他们找去?
怨不得主子发火,奴才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,他们既然签了军令状,这一年为何不紧着裤腰带先把欠款凑出来?早知道凑不出来,为什么非要逞能,不选五年还?现在倒好,刀架子脖子上了,来倒逼主子!”
他这么一说,老十三就知道来的都有谁了。
去年制定还款方案时,皇上暗示过太子,让他提拔的那几个布政使给其他省带个好头,太子爷只好安排下去。
他其实也仔细考量过,只给比较富裕的省份下了任务,而这些人明明还得起,为了让他记个功,偏要先哭穷再表态:只要太子爷您一句话,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二话。
十三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这次又是怎么倒逼太子的:当初我们是为了给您撑场子才硬着头皮签下军令状,现在补不上,您不能不管我们啊。
他们真没钱吗?呸!就算衙门里没有,家里必定有!不过是老套路,演得惨一些,装得穷一些,好叫太子知道他们拥护有功,以后少问他们要钱!
叫这些人一逼,太子怎能不怀念阿吉的好?阿吉从来只知道送钱,从不哭穷。千方百计地投他所好,从不邀功。
哎。治国难,管人更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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