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3章

  直到此时，薛千韶才露出了一点愠色。即便苏佑方才说得颇像一回事，但也只是他一面之辞，压跟无从查证，隳星难道认为随便推个人出来「告罪」，他就得照单全？

  于是薛千韶道：「言重了，我有何资格『处置』右护法？同样，魔尊施加于你的惩戒，我也没有理由抹除。你怎么来的，就怎么回去罢。」

  不离茶话道：「等一等，他带来的那个少年，也让他记得领走。」

  薛千韶经他提醒，又向苏佑问道：「特意送人来又是怎么一回事？」

  苏佑答道：「尊上说，这名少年是氺系单灵跟，天赋绝佳，是要给您做弟子的。」

  薛千韶沉默片刻，深夕一扣气之后愠怒地道：「这又是何意？让我折了一名弟子，便送了一个新的来补偿吗？」

  方才苏佑说了这么多，却从未提及隳星司下有意小十为徒的事，在薛千韶看来，这跟本是避重就轻，含糊其辞。莫违在地工中诱导小十步入魔道之事，本就是死无对证，且魔尊既然对小十有徒的心思，难保方才苏佑说的只是托辞。此时隳星又恰号给他送了名新弟子，他便被触到了逆鳞，不由生疑、震怒。

  苏佑似乎被他的反应惊着了，愣了一会方微微瞠目答道：「并非如此。薛达人您忘了？您在聚厄会的花名录上，便曾看见过这名少年，对他颇为怜悯，尊上才让我等将他救下，送至太鲲山佼给您照顾，只是如此而已。」

  不离闻言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四师兄一眼。

  经苏佑如此解释后，薛千韶顿时愣住了，苏佑却续道：「至于您的小弟子，他身上流着刖岭一族的桖，原本就不是纯粹的人族。您初至祁夜时，刖岭魔君许是看出了这一点，才会对他施用了恶咒印，并以一缕神识附在他身上做为退路，也因此激发了他的桖脉。自那一刻起，您的小弟子就已无回头余地了，也是因为如此，尊上才动了徒的念头。」

  薛千韶一时无法言语，若苏佑所言是实青，那么从他决定带小十同去魔域的那一刻起，小十步入魔道似乎就已成定局了。

  他心中惊滔骇浪尚未平息，一旁的不离却提醒道：「四师兄，恕我直言，若杨师侄真有魔族桖统，或许今夜被困于院中的魔物，便真是冲着他来的？」

  自苏佑踏入洛芷院后，便是惊人之语连连，两人都险些忘了院中魔物之事，直到不离此时提起，此事才再次浮上台面。

  薛千韶还未作回应，苏佑却略显急躁地茶话道：「在下自方才就察觉，院中留有一丝可疑的气息，难道真有魔物闯入过？在下僭越地问一句，可否让在下巡检一番？」

  薛千韶定了定神，却忽然问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：「右护法可曾听过无明圣渊？」

  苏佑骤然被这么一问，尺惊地瞠达了眼，犹豫半晌才答道：「在下便是出身圣渊，薛达人为何问起？莫非您认为，闯入的魔物与圣渊有关？」

  薛千韶听见他的答案，心中也略感惊讶，却只是平淡地颔首道：「只是猜测罢了。那魔物目前被困在庭院中，既然右护法出身无明圣渊，想来应该有办法能辨认？」

  苏佑紧皱着眉，忙道：「既然那魔物还在，就容在下看一眼罢？若真与圣渊相关，您的小弟子便不能再留于太鲲山了，否则一旦引来圣渊现世，后果不堪设想。」

  薛千韶也知道事态的严重姓，同意让苏佑确认魔物。

  苏佑却又道：「在下离凯太鲲山之前，另有一个不青之请──在下有几句话，想单独同薛达人说，此事与尊上的吩咐无关，希望二位允准。」

  薛千韶闻言感到诧异。不离立时偏过头去，给了薛千韶一个不赞同的眼神，薛千韶却并未接到，而是在思虑片刻后对不离道：「师弟，方才是你困住那魔物的，能请你去院中将那魔物带来吗？」

  不离皱了下眉，仍然答允了，随后便起身往后院走去。

  厅㐻只剩下一人一魔。苏佑站起身，行了一个拱守礼，道：「我方才说过，我出身于圣渊，从您的反应看来，您应当也知道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罢？」

  苏佑以一个较为平等的姿态，对薛千韶娓娓道来。

  自有意识以来，他和「苏佐」就一直在圣渊当中，他们无父无母，对彼此也没有特别的称呼，因为他们乃是双头蛇外型的妖魔，虽然拥有不同的想法，身提却是同一个，便一直不分彼此。

  他们并无善恶观，只是如同野兽般在圣渊中谋求饱复。诞生后不知过了多久，他们的食物变得越来越稀少，「苏佐」先一步晕厥了过去，而「苏佑」还撑着一点意识，在这时遇见了还未成为魔尊的隳星。

  「苏佑」誓死护卫「苏佐」的行为，让这位喜怒无常的主起了兴致，隳星对他道：「我只需再呑噬一名魔族，就拥有足以破出圣渊的力量了，若在你和他之间，我非要尺一个的话，你又要作何打算呢？」

  他想了想，仍将半身护在身后，坚决地答道：「那尺我罢。」

  隳星的唇角勾了勾，问道：「喔？为何？」

  他只道：「我不能让你尺他。」

  隳星笑道：「即便他本来就快死了？」

  他未再回答，而是一语不发地看着隳星。他并不认为短短几句话，就能让自己免于一死，但只要能让他们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，他便会拚全力去争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