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西江月(2)

  又过了月余,灾区重建进入收尾阶段,苏轼将工作重心转向西湖清淤整治。

  在医学并不昌明的宋代,苏轼的骨折恢复速度超出了王棣的预期。嗯,中医接骨乃是一绝。

  苏轼带伤问政,固然有刷政绩之嫌,但知晓其为人禀性的无不折服。他是真真正正想为民请命的啊,既是好官,亦是能吏。掣肘他高升的乃是政治立场,以及耿直不阿的性子。时也命也。真心想做实事又能不遭人嫉的官员,自古以来绝无仅有。

  都说人格魅力能影响身边人,有苏轼这尊大神在那杵岀着,谁敢偷奸耍滑、尸位素餐?

  王棣也没闲着。

  他肯定不是最劳心费神的那一个,但几乎全程参与其中。两个月来,杭城的局势诡谲变化、暗潮涌动,幸的是群策群力、一一化险为夷。到而今,西湖整治项目顺势启动,能适逢其会,也是与有荣焉啊。

  而摩尼教一事也似是得到妥善处置,方某等头脑人物遁去,至于官府贴发的海捕告示,是不可寄予希望的。王棣看过那通缉令上的画像,实在可用“惨不忍睹”形容,太写意了,若是能按图索骥,那才是见了鬼。至于数万摩尼教教,自是不可能悉数下狱问罪,只能申饬告诫一番,不准此教在杭州有任何活动。但效果如何?天晓得。

  苏太守是“以权谋私”、“公器私用”了的,毕竟,苏小妹及琴操险些坏在摩尼教之手。后者是他欣赏的jinv,前者更是宠溺有加的幺妹,想想,便后怕不已。

  经历了此遭,苏小妹变得娴静了许多。

  呃,这说法似乎有误。于王棣而言,再见“姑姑”,伊的脾性是转变了的。女大十八变,变的不止是样貌,还有性情。

  早年见面之初,她对他满怀敌意,孩童习性嘛,大概是有被人夺去心爱玩具的仇恨。不过,一段日子相处下来,便有了几分友情。乃至于江宁一别,她还会假苏过之名给王棣去信,含蓄隐晦地表诉分别后的想念。当然,这只是儿时玩伴纯洁无瑕的友谊。

  今次杭州再见,自是心头雀跃的。只是,多少是有男女之妨的,没法再如当年那般恣意嬉闹。简直有着若即若离欲拒还迎般的“暧昧”,一声叹息。

  奇妙的是,感觉仍是那般的熟稔,彼此间是极其了解的,一个眼神,一个手势,便知晓对方的心思。

  这种感觉,无法宣之于口。不过,这样挺好。

  只是,“圣女事件”之后,苏静嘉似在有意无意的躲着王棣,就便见了面亦是静默不语。

  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,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……

  王棣唯有苦笑,但多少感觉到她是在“避嫌”。那夜,方十三“甩锅”,抛下中了麻药的苏、蔡二女跳河逃遁。好巧不巧的是,王棣接了“锅”,软玉满怀,幽香盈袖。夏日衣裳薄,可算是有了肌肤之亲。

  虽说事急从权,但这样的意外总是有些……尴尬的。此时此地难为情,爽利如川蜀妹子苏静嘉,亦是要对王棣“退避三舍”。

  王棣却是坦然的,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固然浪漫,两世为人的他实在是曾经沧海了,些微身体接触算得上什么,更莫说“以身相许”了。倒是能理解对方,将心比心嘛,不能以己度人,表现的坦荡些总是没错的,权当什么都没发生。

  这一日,在苏过的撺掇下,一行人去西湖纳凉。

  酷暑时节,苏胖子稍一行动便汗流浃背,这可怜见的,胖子的悲哀啊,保持健康苗条的身材很重要。

  人力充足,西湖疏浚工程进展极快,湖里的淤泥、杂草清理一空,按照原定规划将淤泥堆于湖中筑堤沟通南北。泥土尚未晒干、夯实,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,夹杂在柳叶的清新与荷花的幽香间若隐若现,反倒营造出了静谧的夏夜氛围。

  疏浚过的西湖旧貌换新颜,湖面宽敞了许多,湖水也清澄了许多,前来消暑纳凉的人三五成群,指指点点,窃窃私语。

  更有十数只舫船下了湖,悠悠飘在湖面。橹桨轻轻划过水面,水纹一道道漾开,倒映着的灯光碎成粼粼点点,接着重新生成,如此周而复始,凭添几分幻妙。

  眼前这一幕幕让王棣想起那个时空朱自清写的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:“……舱前的顶下,一律悬着灯彩;灯的多少,明暗,彩苏的精粗,艳晦,是不一的。但好歹总还你一个灯彩。这灯彩实在是最能钩人的东西。夜幕垂垂地下来时,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。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,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;透过这烟霭,在黯黯的水波里,又逗起缕缕的明漪。在这薄霭和微漪里,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,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……”

  富有诗情画意是文章的最大特色,秦淮河在作者笔下如诗、如画、如梦一般。奇异的“七板子”船,足以让人发幽思之情;温柔飘香的绿水,仿佛六朝金粉所凝;飘渺的歌声,似是微风和河水的密语。平淡中见神奇,意味隽永,有诗的意境,画的境界,正所谓是文中有画,画中有文。

  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
  朱先生笔下的秦淮河如梦似幻般美丽,让人遐思万千。

  不过,眼前的西湖也不遑多让。虽没有那个时空的美轮美奂,但尽是天然雕饰,全无丝毫人工斧凿之痕,这才是纯正的原生态啊。

  几个人也租了艘舫舟游湖。

  关于画舫,朱自清如此描写:“秦淮河的船约略可分为两种:一是大船;一是小船,就是所谓‘七板子’。大船舱口阔大,可容二三十人。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,桌上一律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。窗格雕镂颇细,使人起柔腻之感。窗格里映着红色蓝色的玻璃;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纹,也颇悦人目。‘七板子’规模虽不及大船,但那淡蓝色的栏干,空敞的舱,也足系人情思。而最出色处却在它的舱前。舱前是甲板上的一部。上面有弧形的顶,两边用疏疏的栏干支着。里面通常放着两张藤的躺椅。躺下,可以谈天,可以望远,可以顾盼两岸的河房……”

&

上一章目录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