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、二十三

  王二牛家在云水村东边,离周家还是有些距离的,两人走到的时候,小驴已经生出来了,母驴正给它舔毛呢。

  刚出生的小毛驴四肢都没什么力气,站在颤颤巍巍的,毛色棕黑,嘴筒子和四只蹄子倒是白的,瞧着还有几分可爱。

  早前周言就跟王二牛说过要定下这只驴崽子,给了一吊钱做定金,只等断了奶付了剩下的一两银子就牵走。

  小驴断奶要两三个月,两人在棚子外看了一会儿,又和王二牛寒暄了一番,顺道询问了一下养驴需要注意的事项,然后就回去了。

  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村里人,有些安阮在成亲当日见过,还有点印象觉得面熟,但大部分都很陌生。

  周言站在前头和遇到的人寒暄,他不知道该说什么,就一言不发的躲在周言身后,偶尔提及到他时,他才开口回应作答。

  明明和来时一样的路程,可回去花费的时间却多了将近一半。

  两人到家时已经接近晌午,周爹拉了一张小木桌,摆着一碟油酥花生米和一碟油渣子,正惬意的喝着小酒。

  朱莲花在水槽边上清洗这之前晒的笋干,她见两人回来开口道:“今日想做一锅三鲜汤但缺了些菌子,正好你们回来了,就去山上找找看有没有菌子,捡点儿回来。”

  两人前脚刚到家,后脚就拎着竹篾,拿着一把柴刀又出了门。

  立夏之后天气炎热,但山上多树荫,比山下凉爽了不少。

  这两日没有下过雨,菌子不好找,两人翻了小半个山头也就捡到了几株有些长老了的鸡枞菌。

  老了的鸡枞菌口感与刚出的相差很远,但聊胜于无。

  找菌子的同时,安阮没忘了找找有没有之前记下来的能卖的草药,但他运气不太好,一株都没见着。

  安阮也不气馁,能找到固然是好,找不到也没什么损失。

  路过一簇竹林时,安阮见有竹笋顺手就挖了两颗扔进竹篾,正准备要走时,身后的周言却突然将他叫住了。

  “怎么了?”

  安阮马上就走了过去,只见周言正盯着一颗竹子,远远朝他伸手:“把柴刀给我一下。”

  安阮不明就里,但还是听话的将柴刀递给了他。

  周言拿了柴刀以后又叫他走远一点,别靠得太近,怕等下可能会不小心伤到他。

  安阮更加一头雾水了,完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,但他还是乖乖站到了一丈远的地方,紧张又好奇的歪着脑袋。

  周言挥舞着柴刀,成人手臂那么粗的竹子,咔咔几下就让他给砍断了。

  竹子应声倒地,周言并未停下挥刀的动作,只是这回却是将竹子根部那几节竹节都砍了开来,待内部的空心区暴露出来后,他放下柴刀,徒手从竹竿里头捡出一只又一只比拇指还大,胖乎乎肥嘟嘟还在蠕动着身体的米白色虫子。

  安阮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头皮一阵阵发麻,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好几布,他心里止不住的庆幸,幸好周言没让他去帮忙,否则他非得被这些虫子吓晕不可。

  那边周言已经将那棵竹子里的竹虫都抓了个干净,手上那块叶子都装满了,他将叶片卷起,砍下一节完好的竹节就将竹虫倒了进去,将叶子往竹筒口子上一塞,防止竹虫跑出来,然后便继续重复着之前的操作。

  周言砍了七八根竹子,竹虫灌满了两根竹节,眼看着够一家人吃一顿了以后才停了手。

  他知道安阮可能会害怕,所以没有叫安阮来捡叶包,而是自己提着竹筒走过去,从安阮手上拿走竹篾,将竹筒放进去便顺手提着走了。

  “你抓那些虫子做什么?”

  总不能是拿来吃吧?

  下山的路上安阮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了一嘴,一想到可能要吃那些软叽叽的虫子,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。

  周言理所当然的说:“拿来炸着吃,好吃的。等你尝过后,肯定会喜欢。”

  安阮忙不迭的摇头摆手道:“你们吃,你们吃,我不爱吃这些。”

  那退避三舍的态度,就差没直接将拒绝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。

  周言见状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。

  回到家后,朱莲花见到有鸡枞菌不说竟然还有竹虫,她很是欢喜的连着说了几声好,一人夸了一句好话,然后才提着竹篾就直接进了厨房。

  安阮很自觉的跟上去了烧火,周言被周爹叫了去陪喝酒。

  竹虫本身就长在竹子里,只需用盐水简单的淘洗就很干净了。

  朱莲花直接起锅烧油,等油温一起来,往锅里一倒就炸得滋滋响,不多时就传来一阵带着竹子清香的香味,很是勾人馋虫。

  经过油炸的竹虫变成了金黄色,色泽诱人,表面上撒些微细碎的盐末,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可怕了。

  朱莲花见他一眼不眨的盯着,还以为他是馋了,当即转身从碗柜里拿出一双筷子,夹了一条就送到他嘴边:“来,尝尝看。”

  安阮脸色一僵,浑身汗毛倒竖,他想说不吃,可这竹虫是朱莲花亲自喂到他嘴边,是真心喜爱他才会展现的的好意,安阮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拒绝朱莲花。

  他硬着头皮吃了进去,一口咬下去后就立马改了观。

  油脂在口中爆开,酥,香,脆。

  好像……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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