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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r />   邓二丫盯着昭昭的眼,好漂亮的眸子,却静得像一潭死水。她松开手指,筷子跌在地上咚的一声响,无所谓地笑了笑:“这都不躲,倒真像是疯了。”

  掌柜怕她又发疯,连忙拉她到一旁坐下,擦着额汗说:“二娃,待会我还得忙生意,咱们先说正事。这里面,有没有你中意的?”

  邓二丫这两年和范家田庄搭上了关系,每逢农忙,都会出来招短工。

  这年头兵荒马乱,讨生活不易,没几个老百姓吃得饱肚子。祥云县周边几十里,只有范家田庄仓满粮足。许多人进去做了短工,就再也没出来过,像溺死在富贵乡一样。

  邓二丫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,“谁是没男人也没孩子的?”

  女人们懵了。日子难过,她们刚来葵水,就被爹娘像卖牛羊一样嫁了出去。刚进夫家的门,脚下的地还没踩热乎呢,就被急哄哄的丈夫压到榻上扒衣服,自个儿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娃,肚子就大起来啦……怎么可能没男人也没娃娃?

  “死了男人的寡妇,”邓二丫笑,“和不管娃娃的娘也算。”

  此话出,才有三个妇人走出人堆。皮相粗糙,但五官还算周正,邓二丫点点头,让掌柜把名字记上,又高声问:“还有没有想吃饱饭的?”

  没人应声。邓二丫烦躁地搓了搓光头,才选了三个女人,太少,走一趟会赔本。

  她不情不愿地指了昭昭,对掌柜道:“算上她,一共四个,跟我走!”

  说罢,她把脚上的鞋踢掉。不论冬夏,她都穿一双牛皮靴,很大的一双鞋,显得她脚阔得像男人。大老爷们都爱在鞋垫下放银票,她也不例外,油纸包拆开,提溜出一张银票,递给嗷嗷待哺的掌柜:“今年闹蝗灾又闹匪,北边儿的流民也往咱们云州窜……”

  不必她说完,掌柜已经笑道:“明白,明白,人嘛,越多越贱,工钱往下降也是常事。”

  这些女人原本都是来客栈讨活计的,帮厨打杂,收的也都是掌柜的工钱。但邓二丫一来,掌柜就把她们转手丢去田庄做农活,赚了个差价。女人们被倒卖了一手,不恼,反而存了搏机遇的念头,说不好就从短工变长工了呢?

  高兴归高兴,掌柜还是留了个心眼,试探着问:“开春跟你走的那五个女人,咋都没回来了?”

  邓二丫不屑一笑:“你还不晓得女人都是个什么尿性吗?她们进了庄里,鼓足了劲儿勾搭长工和杂役,农忙还没过,五个里面就有四个都怀了种啦!还有一个长得太丑,做完短工就被赶出庄了,我也不晓得她为啥没回县里。”

  掌柜半信半疑。邓二丫又从油纸包里掏出一封信,那信被折过展开不知多少次,黄纸楞已经发白,墨迹也有些晕了,只有信尾一处红章鲜艳依旧,是范家田庄的章:“我还能骗你不成?”

  掌柜接过信一看:

  邓二……我们如今都在范庄头手下做事,也算说得上话,你莫要在外面流落,快些来田庄寻我二人……

  掌柜去年也看过这封信,但似乎没有这么长,他记得去年的信尾在红章上,今年就长到红章下了,不知明年会不会更长,年年都是新来的信:“……二娃,你家人又叫你回田庄?”

  邓二丫懒得多解释,以免越描越黑:“谁让我每年都只回庄里住几天,歇够就走呢?好男儿志在四方,我哪能窝在那地方消磨志气!”

  掌柜咂巴出其中有假,但懒得深究,手中的银子沉甸甸,再多不安也能压平了。摆摆手,让邓二丫把人领走了。

  客栈外,老树下,停了一辆没棚的牛车,上面铺了干草。三个女人先后上去坐了,只剩昭昭站在车尾,像个无人牵扯的单薄皮影。

  邓二丫用牛鞭挑起她的脸,笑道:“小疯子,上去啊,我带你去个好地方。”

  车上的三个女人多嘴道:“哥儿,她都是个疯子了,咋还会听得懂人话呢?”

  自从掌柜让昭昭做工还债,她们就没少欺负昭昭,脏活累活全丢给她干,疯子不会抱怨,疯子好欺负。

  其中一个想起趣事,嘲道:“也不一定,那天我还瞧着这疯子捡了树枝,照着门上的对联学写字呢!”

  邓二丫嫌女人们吵,冷眼横过来:“闭嘴!”又谨慎地与昭昭对视,阴森道:“甭装了,小黑户。再装疯卖傻,我拿你去报官!”

  这般威胁,昭昭还是静静的,似是笃定了邓二丫不会做亏本生意。

  邓二丫嗤笑一声,猛地一抬手掐在昭昭手臂上。她不信有人会不怕惊,也不怕痛,再淡定的人也会露出马脚。

  谁知,她指尖的力气已经使了十分,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,昭昭还是一脸平静到呆滞的神情……这难道真是个无知无觉的疯子不成?

  邓二丫泄气似地松开手,心中冷笑一声,好得很!生了这副皮相,又有这本事,就该去她要带她们去的地方。

  她把昭昭推上牛车,坐到辕座,挥鞭赶车。县门有邓二丫的熟人,随便塞点银子,没查路引就放了人出去。

  残阳如火,乡间小路上牛车缓行,碾起枯燥的尘土。闷热的风裹着谷物屑和土腥味,邓二丫叼着狗尾巴草,身后三个女人没话找话:“二娃哥年纪轻轻,就这么有人脉啊……”

  邓二丫喜欢被叫二娃哥,却不爱听女人说话,总觉得她们声音软腻,人也不利落,言语处事都带着拎不清的黏糊,傻不拉几的。

  她掏了掏耳朵,没好气道:“甭讨好我。到时候进了田庄,造化都得你们自己挣。留下做长工顿顿饱,短工到期滚蛋。”

  身后三个女人顿时静了,邓二丫无声讥笑,漫不经心道:“对了,如今庄里的长工太多,不能再随随便便雇了。”

  话音未落,三个女人忙赔笑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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