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-30
便听到一直不出声的赵鸾鸾开了口。
“长胤,回来!”
赵长胤最后睨了他一眼,乖乖站回了赵鸾鸾身侧,方才十六岁的少年,站在那,却如门神金像一般,让人不敢轻举妄动。
李鹫观场中之人百态,神思放地最多的便是赵鸾鸾,那日她应允他,助她脱离王氏,可若非多留了一个心眼,怕是都等不到赵鸾鸾找他的那一日,事情便了结了,他不知道以王云起的诬良为奸,她该如何应对,可这不耽误,今日他来了。
“千载一时,本王既来了,中丞夫人何不让长胤说完。”
“门外行仗之物,又是给谁的?”
王云起慢腾腾地从位置上起身,拖着嗓音制止道,“殿下,此乃臣子家事,还请殿下留于王家自行料理。”
见他竟是连理由都不屑于去找,李鹫也没了谦卑之态,直言道,“右相狭隘了,这天下是李氏的天下,民子之事,臣子之事,合该也是李氏的家事,我是李氏的太子,右相是觉得,我这个太子并非实至名归,是以推脱?”
最后一句,他说地意味深长。
朝中言太子无能无为、德不配位者甚多,而言多必失,章禧帝目前并无废太子之意,王氏身为保皇党,必已体会其中之意,王云起不能、也不敢公然言太子无能。
王云起匆忙跪下,“臣绝无此意。”
“没有便好。”李鹫沉眸看了他一眼,慢慢移开目光,“我今日是来接有才之人,而非接一个满腹怨气的委屈之人。三槐王氏之门,本王从不轻易登,可无巧不成书,赵长胤是本王看中之人,中丞夫人是本王敬佩之人,他二人之事,本王义不容辞。”
“臣妇斗胆问殿下一句,何来钦佩?”
粟元霜就是不懂,已到了送命之机,赵鸾鸾为何还能生出事端来,竟让太子登门相救,她为什么就死不了,为什么每每都能躲过一劫,让人无法奈何。
她在王家活了几十载,从没见过如此忤逆之人,屡屡被她挑衅,年过半百之人,偏偏因她丢了面子里子,王家遵循十几年的规矩,好似于她如无物,赵鸾鸾气得她心疼,可又因此大受震撼,驰魂宕魄,无法说服自己就是奈何不了她。
“本王年幼时,常有人于耳边言,明威将军赵德丰乃中兴之将,如今战事平息,他虽已不担将名,可本王却一直记得他。中丞夫人身为赵公之女,智勇双全,颖悟绝伦,其姿冠尽盛门,本王的敬佩夫人当之无愧。”
李鹫神色珍重,也让堂中众人终于想起,太子外家曾是章朝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,其公公更是大章开国功臣,征战北蒙与辽丹,满门战功赫赫,太子大父曾官至枢密使,被称为大章第一良将,若非十三年前,奸佞所害,兵败家谷,高家满门殉国,也不至于今时今日,身后无人依仗。
太子说的那个人,怕正是先顺惠皇后高氏。
堂中一时静默,赵鸾鸾也不知其中还有这般缘故,她瞥了眼身旁的赵长胤,心道拜入太子门下,于赵氏来说,或许真是中兴之机。
是以她坦然一笑,冰封的面容如春日融雪,细碎又温柔,“家父半生奉于沙场,拼血拼命,得封明威将军,后又受官家之命,出任洋州刺史,如今朝中半数皆已不记得他,便是连他的婿家都已将他贬地半分不值,可我还犹记得当年王老太师求家父庇护之时是何等姿态,得鱼而忘荃,得意而忘言,子系中山狼,得志便猖狂,这世间如殿下惦记故人的良心人少之又少,可恩将仇报的中山之狼比比皆是。”①
“自十五岁嫁入王氏,我亲眼看着这堂中的所有人,一个一个翻脸不认,以怨报德,十三年隐忍不发,静则找回来了,长胤也来了,我便已知,和离时机到了。”
她看向太子、王颐之、王老夫人,最后停在王云起身上,声音平稳,却步步紧逼,“叔父,我也再问你一次,放妻书,给,还是不给?”
王云起拍了拍膝上的尘土起身,只觉得她不自量力,以为有太子在,事情便会随她所想吗?太子是太子,可太子也远没有干涉家妇和离之事的道理!
他好似整暇地回头看向赵鸾鸾,残忍的话张口就来。
“赵氏,老太师从不曾亏待于你,王氏也没有,王颐之是我王家这一辈最有希望拜相之人,以赵氏门第本是绝无可能,皆由于家父知恩仁慈,王颐之也未曾亏待于你,他不纳妾,不吝啬银钱,你是御史中丞夫人,就连你唯生育一个女儿,他都不曾休弃于你,你所享受的,皆是王家所给,太子在此,你仍搬弄是非,必是这些年待你太好,才如此不明规矩,身为重臣之妇,你的德,你的行,皆要忠于夫婿,忠于王氏,这是你这一生都要修行的,莫要再丢人了!”
这一番言语,王家的女人、男人皆深以为信,看到她们眼中的认同和理所应当,赵鸾鸾只觉见鬼了,也当自己是白费口舌。
“叔父的道理还是与叔母去讲罢,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攀你王氏这颗朽木枯株,我当真与你无话可说。”
坐于上首的李鹫,见赵鸾鸾被气得这般无言以对,看向王云起的眼神,暗光四溢,他提醒道。
“右相,赵娘子已决意和离,你又何至于如此自失风度,章朝律令,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,不坐。若要闹到义绝,中丞因此丢了一条命,岂非也让陛下白白失了一个臂助!”
王云起回头盯住李鹫,眼神锐利。
“殿下所言让臣惶恐,王氏从无和离先例,况赵氏和离之由,实在荒唐,不过是有人对她言语稍有不敬,便闹到如此地步,实乃她自身心胸狭隘,而殿下身为东宫太子,亦不宜干涉臣妇之事,恐生流言。”
如今太子之位不稳,必有人趁此之机,弹劾太子,王云起也是在警告他,届时王氏必不会无动于衷,被右相举劾,恐让陛下大怒。
李鹫深知这一点,可他也决不会放手,“右相,本王已说过一次,不想再说另一次,赵娘子之事,我不会放手不管。况你难道不知晓,本王执掌京兆尹,若和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