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厢记中记

emsp; 姑娘听完,没说话,只是笑了笑,眼里却像蒙了层雾。

  她在药铺旁租了间小房,住了下来。

  每日天不亮就去药铺帮忙,碾药、晒药、包药,做得有模有样。

  妇人说,她碾的槐花泥最好,细腻得像奶油。

  姑娘听了,总是笑一笑,眼里的雾更浓了。

  她还在药铺后面种了棵槐树,说是从洛阳带来的种子。

  有人问她,等谁呢?

  她说,等一个书生。

  书生去赶考了,说考完就来接她。

  日子一天天过去,槐树抽出了新枝,开出了新花。

  姑娘的头发渐渐白了,脸上爬满了皱纹,可她还是每天去药铺帮忙,每天去槐树下坐着,望着长安的方向。

  有人说,她等的书生早就中了状元,娶了尚书的女儿,忘了她了。

  有人说,她等的书生在路上遇到了劫匪,死了。

  还有人说,她根本就没等谁,她只是疯了。

  姑娘听了,从不辩解,只是轻轻抚摸着鬓边的木簪。

  那木簪早就磨得光滑,上面刻着个模糊的“辰”字。

  又是一年槐花开。

  姑娘坐在槐树下,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,暖洋洋的。

  她好像又听见了那年的梆子声,听见了张生说“三更时分,后门见”,听见了密林里的风声,听见了洛水的波浪。

  她好像又看见他了,穿着青衫,站在药铺门口,笑得眉眼弯弯。

  “阿楚,我来了。”

  姑娘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像朵盛开的菊花。

  她慢慢闭上眼睛,手里还攥着片干枯的槐花瓣,那是很多年前,从洛阳带来的。

  风吹过药铺,槐花瓣簌簌落下,盖在她身上,像一场迟到了太久的雪。

  而长安的考场里,新科状元正在接受皇帝的册封,红袍加身,意气风发。

  没人知道,他袖中藏着半块碎裂的玉佩。

  更没人知道,洛阳城外的乱葬岗上,有座孤坟,坟前的槐花开了又谢,年复一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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